在不是很久以前,我們所認識的法國當代劇場大概只停留在戈爾德思(Bernard-Marie Koltès)。有人曾把他的《在棉花田的孤寂》和《候貝多.如戈》介紹給香港觀眾,但就演出效果而言,似乎觀眾還未準備好接受戈爾德思的挑釁。這就是法式新文本嗎?在未發現拉高斯(Jean-Luc Lagarce)之前,我們總是問著這個問題。發現拉高斯可說是一個破題的契機,讓我們的問題意識從「這是否新文本?」或「什麼是新文本?」這些漸漸變得僵化的問題中鬆脫出了,而不要糾纏於英德兩地的劇作家那種氣味相近的共同關懷裡。
拉高斯和戈爾德思都是死於上世紀末的愛滋病瘟疫,他們都是天才型劇作家,劇本一揮而就,不落庸套,任何既定的說法似乎都會限制我們對他們的理解深度。如果說戈爾德思如深淵的密集思辯是一種對觀眾智能的極限挑戰,那麼拉高斯那模糊的敘事結構和淡然詩化的意象,便如一把讓觀眾沉吟在生命內核的迴音,在沒有被觸動之前,我們對他毫無感覺,一旦觸動了,娓娓之音便縈繞不去。
用理性的文字解讀拉高斯是困難的。其難度在於他的劇作總是如荒誕劇一般,其呈現生命狀態的方式是戲劇性的,而不是語言性的,這在剛演過的《愛情故事》(Histoire d'amour)已略窺一二。但跟荒誕劇不同的是,拉高斯所描述的並不是單純是時代的癥候,更是他體察生命和劇場敘事的個人觸機,因此我們還是最好從他的劇作中來體味一個跟時代節奏略有不同的敏感者如觀照生命了。在今期劇作家檔案裡,我們除了在一手閱讀和資料整理中呈現拉高斯的面目,也必須感謝旅法台灣戲劇研究者羅仕龍的慷慨,允許我們轉載他所翻譯的兩個拉高斯劇作:《遺忘前的最後悔恨》(Derniers remords avant l'oubli)和《不過就是世界末日》(Juste la fin du monde)的選段,後者更從未在任何媒體發表,另外還附有他所寫的一篇深度評論,這確是認識拉高斯這位傳奇法國劇作家難得的好材料。